Tauben

   木棹轻轻划过水面，一条带船舱的船慢慢离开云梦码头。

   “回去吧。”江枫眠道。虞夫人倒是没有露面，只派了金珠来看一眼。

   一旁的江厌离一脸不舍地望着早已看不见船影的湖面，点点头。

   船头的紫色旗帜迎风舒展，显出一朵九瓣莲花。

   两个半大的少年肩头靠着肩头挤坐在船头，一人腿前衣摆上堆了一堆翠色的莲子。

   “先说好，到了姑苏可不许惹事。”江澄板着脸，一丝不苟地咬着嘴里的莲子。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这个不着调的师兄一句，毕竟是在别家。

   魏婴抛莲子抛的开心，被他一怼，嘴上没接到，一颗饱满的莲子直接供奉给了河水，当即从江澄腿上捞了一大把。

    “魏无羡！”

   两个人在不大的船上你来我往，各显神通。

   魏婴边跑边朝身后做了个鬼脸，“师妹，我什么时候惹过事？”

   呵呵，江澄黑着脸，没想到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厚的脸皮。

   “行了，”江澄坐在船舱里，倒上两杯茶水，“云深不知处可不比莲花坞，里面规矩多的很。你注意点。”

   魏婴见他坐下，自然也没有站着的道理，十分自觉地坐过去，端起另一杯茶，“放心吧，我心里有数。”

江澄翻了个白眼，看透懒得说透。

    喝了口水，魏婴顺手拿起榻上的剑，朝江澄伸出手，“带帕子了没？”

    江澄狠狠地打了他一下，不情不愿地摸出怀里的新帕子递过去，“阿姐给你的帕子呢？”

    “怀里啊！”魏婴努努嘴，手上利索地擦着随便，连带着剑柄也擦了几遍。“师姐给我绣的帕子怎么能拿来擦剑呢？”

   江澄一下扑过去，“靠！”两个人扭打做一团。

    “你要是真宝贝这把剑，就别总拿它做些不知所谓的杂事。”江澄抢回自己的帕子，上面还是多了两道黑色的痕迹。魏婴滚了半圈躲过了他这一脚，又回了他一掌，不服气地说，“什么叫不知所谓？它叫随便，随便一点怎么了？”回答他的是几声冷笑，江澄别过头，不想理他。

   当时，江枫眠赐剑给他们。

   “阿澄，阿婴，你们想好佩剑的名字了吗？”

   两个少年私下挤眉弄眼一阵，江澄被推了出来。顶着父亲的目光，江澄咬咬下唇，道，“三毒。”

   “三毒——”江枫眠愣了一下，便听见一旁的魏婴补充道，“贪嗔痴，人世三毒，三毒剑斩三毒，好名字啊！”说着，撞了一下低着头不说话的江澄。

   江枫眠看着他们两个的小动作，笑着说，“不错。阿婴，你呢？”

    魏婴没想到这火这么快就烧到自己头上，桃花眼转了转，一锤定音，“随便吧。”反正江叔叔会给他取一个好名字，魏婴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，也就错过了他江叔叔复杂的眼色。

     江枫眠是被随便两个字砸的外焦里嫩，他看了魏婴一眼，似乎在等少年改主意，等了一会儿没见回应，便偃旗息鼓，罢了，随便便随便吧。

    于是，江宗主健步如飞地逃了，原因只是他的大弟子给剑取名为随便。

    真是有够随便的。

    “魏无羡，你不是说起好名字了吗？”
    魏婴忙着盯草丛里的山鸡，胡乱朝江澄挥了挥手，“啊，嘘，别说话。”
    看着师兄不知所谓的模样，江澄的气就不打一处来，一根木棍儿甩过去，直接把鸡给吓跑了。到手的山鸡飞了，这简直是奇耻大辱！魏婴摘下头顶的草环，扑上去揍他，江澄也没客气，两个人拳脚一阵你来我往，压倒大片杂草。得，别说山鸡了，就是蚂蚁也难找了。
    “喂，”江澄道，“你昨天可不是怎么说的？”
    魏婴干脆躺倒在草丛里，一只手垫在后脑勺下面，懒洋洋地说道，“昨天？我说什么了？”
    江澄见他装傻，也懒得再动肝火，把人往旁边推了推，跟着躺下了。
    江枫眠早在五天前就交代他们赐剑的事，要他们给自己的佩剑起一个名字。昨天他们两个还在房间里商量，魏婴听了江澄苦思冥想四天的剑名，非常不厚道地笑得满地打滚。这也不怪魏婴，只是江澄一脸严肃地说出“九紫”的模样确实滑稽可笑。
    魏婴当即拍着他兄弟的肩头苦口婆心地规劝道，“你要是给剑起这种名字，别说江叔叔，虞夫人绝对会打断你的腿。”
    江澄甩掉他的胳膊，白了他一眼，“滚！”
    过了一会儿，“那你说怎么办？”
    然后就听见混账师兄笑了笑，漂亮的桃花眼眨了一下，“嘿嘿，师兄替你想一个。”
     “三毒。怎么样？”
     耳边传开轻轻的呼吸声，江澄习惯性的翻了个白眼，“你可真是什么地方都能睡着啊！”转念一想，他给这个不靠谱师兄生什么气？江澄记得昨天问这人想好他的剑名了吗，这家伙拍着胸脯不要脸地吹了一大堆，无非是自己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想不出一个好名字云云。江澄没给他帮腔，赏了人一个后脑勺，不答话了。
     后来灵剑出炉，江澄亲眼看着魏婴拔出佩剑，噗地笑了出来——他看见那把充盈着灵光的灵剑上潇洒地镌刻着“随便”。
    得，这下，真成随便了！

   “江澄，听说姑苏有名酿，天子笑！我们去尝尝看？”船将将靠岸，魏婴就像毛猴子一般热闹起来了。说的是问句，行动力倒不是一般的强。江澄一个慌神，就感觉怀里一空，眼前的人也没了踪影。
    “魏无羡！你又拿我的钱袋！”